失足尋常事,疲癃不汝嗔。忍饑今幾日,我是故鄉(xiāng)人。
——(清紀昀)
1、據(jù)史書記載,這首詩是紀曉嵐在過獻縣善人橋時所留,相傳還有一個令人感動的故事。
這一天,晨曦微露,雞鳴犬吠。獻縣衙內(nèi)紀曉嵐早已梳洗完畢,他為不驚動眾多地方官員相送,便匆匆喚醒驛卒,乘青布小轎悄然早行。
這
次他身為欽差來到故鄉(xiāng)獻縣,先遵圣命到紅杏園驛站去料理朝務(wù),然后再回故土景城看望親朋。一路上曉月疏星,村莊如黛,轎子伴著驛卒急促的腳步聲來到了古善
人橋北頭。紀曉嵐看天色尚早,就傳話衙役放慢腳步,聽衙役們訴說,由于這條驛路古橋每日車水馬龍,橋面已經(jīng)殘破不堪了。紀曉嵐打算視橋面破損輕重,回朝后
向圣上寫一道奏折,請當(dāng)朝盡快撥發(fā)濟民銀兩,修繕這座水陸交通的驛路要道,為家鄉(xiāng)做一點善事,也盡一個故鄉(xiāng)赤子的綿薄之力。
轎子在轎夫的低低號子聲中,悠悠地走上石橋的高拱。忽然,轎子猛地晃動了一下,緊接著后面的轎夫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。此時,正在悉心觀橋的紀大人頓時從轎里摔出,重重地跌落在硬邦邦的石橋上。
2、
霎時間,護送當(dāng)朝重臣的佩刀侍衛(wèi),不等轎夫起身,便風(fēng)馳電掣般地把轎夫捉拿捆綁,押至在紀大人面前等候發(fā)落。這時候,紀曉嵐在衙役的攙扶下,慢慢地站起身
來,雙手揉搓著摔痛的膝蓋,緩緩地走近殺氣騰騰的侍衛(wèi),對侍衛(wèi)和顏地說道:“這是在我的故鄉(xiāng),沒有什么刺客和歹人,大家不必驚慌,先把綁繩松開,待我慢慢
來問?!彼珠_衛(wèi)兵,輕輕地拉起驛卒,為他撣去身上的塵土,此時,借著漸亮的晨光,他才看清這是個蓬頭烏顏的驛卒。
紀曉嵐呵呵一笑,對驛卒說:“我正被這鬼斧神工的古橋陶醉,捻斷胡須數(shù)根竟然不得妙句,你這一摔啊,恰巧給我摔出一首瘸腿詩啊。”說著,紀曉嵐一邊裝作瘸腿的樣子,一邊對眾人詼諧地吟道:“失足尋常事,疲癃不汝嗔……”
3、
“謝大人寬宏之恩!”滿臉驚恐的驛卒說著就要跪地謝恩。紀曉嵐聞聲一愣,忙用手拉住驛卒,定睛望去,眼前哪里是風(fēng)燭之年的老人,分明是一個壯年男子,只是
面黃肌瘦,貌衰的如同老者罷了。紀曉嵐頓時心中涌起憐憫之情,關(guān)切地問道:“我看你年紀未老,正值身強力壯光景,可你怎么竟然體弱失足啊?”驛卒聞聽此
言,頓時兩眼落淚,“撲通”跪在紀大人面前,哽咽著說:“大人,小人不該失足摔傷了您的貴體,罪該萬死??!”
紀曉嵐連說不必,又趕忙俯下
身子緩緩攙起驛卒,問道:“你是身體有病了嗎?不必自責(zé),快回答我的問話?!斌A卒抹了一把淚水說道:“小人是城西四十八村人氏,家中妻子早亡,撇下一個未
成年的孩子隨老母乞討度日,可眼下家遭水患,莊稼顆粒無收,老母又重病在床,衙內(nèi)所發(fā)的工錢我都為老娘買藥花光了,到今天,我肚子已經(jīng)是兩三天湯米未進
了,今天實在饑餓難忍頭昏眼花摔倒了大人,望大人饒恕小人,我定會穩(wěn)穩(wěn)地把大人送至驛站,以謝大人寬宏之恩?!?br>
4、紀曉嵐聞聽此言,頓時
熱淚沾襟,心中涌起一陣陣酸楚,感嘆道:“我身為當(dāng)朝命官,平日里覺得為國家社稷勤政廉潔就是好官,卻原來每日沉湎公務(wù),忘記替圣上體恤百姓疾苦,也是一
個庸官的罪過啊!”紀曉嵐一邊動情地向眾人說著,一邊輕輕地撫摩驛卒抬轎的肩頭,感嘆道:“驛卒饑腸如鼓,腿軟眼昏,還要餓著肚子為我這平庸朝官抬轎代
步,我算什么好官清官?慚愧啊!”
隨即,令隨從取出銀兩遞給驛卒,囑咐道:“你的孝母之心令我感動,這是我的一點俸銀,錢財甚微,聊表寸
心?,F(xiàn)在你不必再忍饑抬我遠行,快回家為老娘買藥治病去吧!”驛卒頓時淚如泉涌,連連叩頭,感激地說道:“大人善心如佛,我替老娘孩子謝過大人了……”說
著又給紀曉嵐連磕了三個響頭。
紀曉嵐連忙鞠身扶起驛卒,動情地吟道:“忍饑今幾日,我是故鄉(xiāng)人?!?br>
吟罷,幫驛卒帶好銀
兩,動情地說道:“不必再行此大禮,體察民間疾苦是我朝廷命官的天職,愛戴黎民百姓也是我們的做官之本??!再說我也和你一樣都是生在獻縣這塊熱土上的百
姓,咱們是故土親人啊!”說罷,紀大人囑咐衙役撤去轎子,緩緩地走上石橋,迎著燦爛的朝陽一路走去……